伟人说过:我死了,你们应该庆祝,庆祝辩证法的胜利。不知天下有多少纽卡球迷具备伟人的胸怀,他们能否意识到,纽卡斯尔联正在出现的崩塌,应该庆祝,庆祝足球的胜利,常识的胜利。
赛季打了不到1/3,谁也不敢押上房子去赌最终排名。纽卡当然有可能奇迹般回勇,离谱地取得远超现在的成绩,就像希腊能拿欧洲杯,莱斯特城能称霸英超。但大趋势摆在这里,伤停12人,大部分伤员短期内无法复出,上轮做客完败于伯恩茅斯,纽卡最终留在场上的,已是一套保级水平的阵容。在科学上,这支球队没有理由不垮,没有道理从欧冠小组出线,没有希望复制上赛季的前四佳绩。
大面积伤病不能怪对手。他们不是被黑脚踢伤,绝大部分是非对抗性受伤。伊萨克是一次反击中全速奔袭,随即拉伤腹股沟;哈维巴恩斯是一次不算奔袭的跑动中,伤了脚趾;阿尔米龙是强行突破时,拉伤了腿筋;雅各布墨菲肩伤没好利索就出战阿森纳,结果摸了一把津琴科,自己脱臼了。
大面积伤病也不是运气问题。队里一些人本就不同程度自带多伤体质:威尔逊最易碎;伊萨克、若埃林通、博特曼等人也稍显玻璃;利夫拉门托加盟前刚躺了1年,加盟后虽未受伤,但状态没达到更多轮换出场的要求也不意外。不能说埃迪豪没有轮换,但除了联赛杯大轮换,对于英超和欧冠,大部分主力都在满负荷运转。
多线作战+单薄阵容+高消耗打法,这样的致命组合,是导致伤病频发的必然。伤病越多,越没换,硬扛的主力越可能受伤,形成恶性循环。太多次,纽卡踢着踢着就有人一坐在地上,这早已不是上赛季的诈伤。坐下去的人,有的站起来坚持比赛,有的黯然退场,赛后得知未来几周几个月不会再见到他。
即便还没受伤的主力,有的也已状态崩到不敢相认。特里皮尔本就不以坚固防守著称,疲劳导致他的防区更加脆弱,赖以为生的传球也不再精准,冒险性传球失准,后场传递也时而放火,毕竟33岁的人了。
用人如此捉襟见肘,自然追究到今夏转会。纽卡的确买不起也不太想买一线球星,上赛季网罗潜力股和实力派的效果也很好。但今夏,他们花了1.34亿英镑买人,加上先租1年、明夏2800万强制买断的切尔西左后卫刘易斯霍尔,总开销达到1.62亿,到头来却对主力阵容实力没有丝毫增强,对板凳深度的增益目前为止也近乎忽略不计。往好听了说,纽卡这番操作“聪明过头”了。
早有有识之士指出,首先天价买入优秀的二流球员托纳利,预示着埃迪豪对“强度就是我们的名片”这一信条的过度追求。最终结果比预想中更糟。圣马克西曼和哈维巴恩斯的一出一进,进一步降低了进攻线的才华含量。没有增补缺人的中卫位置,没有有效加强档次不足的边锋和中场,却为两个边后卫砸出6300万镑,而且打一开始就定位为替补,实战中绝少使用——对急需用人的球队来说,这是把钱花在了刀柄上。
虽然利夫拉门托和霍尔在联赛杯淘汰曼联一役,都做出了决定性贡献,但平时偶尔出场,遇到比曼联更正常的球队,他们当下的水平暴露无遗,证明埃迪豪不敢委以重任确有其理。然而,高价引进即战力如此低下的球员,不论他们未来潜力如何,决策者现阶段都必须背锅。
买入4个勤勉远大于才华的球员,埃迪豪的思路昭然若揭:把疯狗流的比赛强度进行到底。保持优势当然没错,但任何事都会过犹不及。反复说过,纽卡进一步发展,理应在强度和才华之间实现更好的平衡。依靠强度,你可以在特定比赛中横扫巴黎圣日耳曼、掀翻阿森纳,但历史和现实一次次证明,过度依赖疯跑疯抢,不可能驾驭多线作战,没有球队连续一周双赛还能一直维持高强度输出。有更多元化的阵容,你才可能驾驭不同的踢法。有更多技术更细、创意更足、射门更准的球员,你才能无中生有,在打不出团队风格的情况下,仍靠某一瞬间的灵光闪现攫取胜利。
德利赫特讲过,拜仁这支高强度输出的球队,一旦打不出强度,就变得不会踢球。区别是,拜仁中前场拥有大批高手,球队“不会踢了”,仍可依靠个人能力拿下比赛;而纽卡一旦打不出强度,就几乎什么都不剩。中短期未来,当然不必指望纽卡接近拜仁的才华含量,但当埃迪豪在巴恩斯和圣马之间做出取舍,在主动或被迫放弃麦迪逊和穆萨迪亚比等目标的同时,转向朴实的托纳利和更加朴实的两闸替补,这就已经是战略性跑偏。
数据往往会说谎。本季几场大胜,特别是8比0谢菲联,大大美化了纽卡的数据统计。他们一度是英超进球冠军,但事实上,纽卡本季的进攻配合质量,已比上赛季最好的那个时期明显下滑。前场天赋最足的伊萨克,被过硬进球数据掩盖住的,是比去年明显变得沉重笨拙的步伐。不少比赛,运气帮了纽卡太多,英超日常的“盲裁”帮了纽卡太多。
纽卡此前一年多的蹿升,是足球发展方向的缩影:团队为王,体能和跑动的价值日益突出,个体的重要性显著下降。早有有识之士指出,过度战术化的足球,个体表演被团队协作过度淹没的足球,将是足球之毒,戕害这项最受欢迎运动的长远发展,把弗洛伦蒂诺足球输给其他娱乐形式的担忧逐步变成现实。纽卡作为人们误解中的“土豪”,如果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却照旧一路凯歌,将起到流毒深远的示范效应。他们碰壁,才是足球的胜利,常识的胜利。他们扑倒在地告诉世界,没有永远跑不死的球队,过度追求疯狗没有好报,天才球员是真正强队不可或缺的元素。
纽卡同时也在告诉世界,当拼搏精神演变至畸形的程度,你赢了比赛仍会脏了名声。跟阿森纳那场球,阿森纳当然也有出格的犯规,但纽卡过分得多。吉马良斯一次次上手砸头/抓脸/撞腰/袭胸,那样遭到远低于罪行的从轻处罚时依然一脸惊愕喊冤,早已突破血性的合理范围,变成了泼皮无赖。这样踢,就活该被骂武术队,活该伤兵满营却遭冷嘲热讽。
未来2个月,纽卡的赛程令人窒息。已确定的13场比赛中,包含切尔西、巴黎、曼联、热刺、AC米兰、切尔西(联赛杯)、利物浦、曼城、阿斯顿维拉等强敌。如果没有天大奇迹,他们将在低谷中滑落更深。
不用太过担心埃迪豪的帅位。只要这段魔鬼赛程没有输掉底裤,排名跌出上半区也不至于导致纽卡换帅。就算沙特老板耐心不足,前台掌舵的女总管斯特夫利也会保他。任何公开场合,斯特夫利从不吝惜表达对埃迪豪的爱和信任。输给伯恩茅斯后,她去更衣室拥抱了他。平时见面,习惯夸张性表达的她会对他说:“啊,埃迪,我的最爱。”埃迪豪一年工夫把保级队四流阵容改造成二流半就进了欧冠,这盖世奇功足够他获得足够的呼吸权,哪怕垂危了,也理应把氧气管插得更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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